意外开始的对外汉语教学路
赵亮,2015级对外汉语教学硕士。用一位学妹的话来说,大二的时候赵亮学长就在做考研经验分享了,等到她都读研究生了,赵亮学长还没有毕业。听到这话的赵亮,无奈地笑了笑,开玩笑道,不要让我碰见她。
延迟毕业的原因在于两年外派汉语志愿者的经历。
可能当年心系方言学的赵亮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走上对外汉语的道路,一次匹兹堡,一次毛里求斯,未来,甚或更多。
本科时,带着对方言的热情,他考取了阮桂君老师的硕士研究生。大四的暑假便跟随老师一同前往湖北崇阳进行田野调查,后来又自己前往湖北荆门、沙洋等地对当地的三峡移民语言融合状况进行探究。这般的热忱与踏实老师也一直看在眼中,一有机会便带着他前往北京参加学术会议,与方言学界的知名学者一道交流探讨。但就是这一次会议,在赵亮心中埋下了一粒别样的种子,日后逐渐生根发芽。原来,在参加会议期间,同行的一位师姐刚好从匹兹堡孔院回来,在她的讲述中,海外的教学生活是那么新奇有趣,充满生机,给当时虽已有成绩但仍旧忧心未来的赵亮打开了一扇通往新奇世界的大门,给了他一次尝试全然不同的生活的机会。2016年,他通过汉办面试,前往匹兹堡任教一年。
初来乍到,喜忧参半
带着憧憬来到匹兹堡,那时满满的新鲜感让他至今记忆犹新。但很快,对匹兹堡的想象就被现实生活逐渐碾压殆尽。在美国的生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很舒服,却始终不能融入。”即使被邀请参加聚会,也会看着热闹的人群而深感无所适从。“不过美国人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会轻易评价,所以总体上还是‘舒服的’”,赵亮补充道。但更多的不适源于教学上的挫败感,这种“怎么教都教不好”的感觉一直蔓延,一度让他对自己是否适合这条道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与动摇,也促使他在回国后暂时放下这段经历,选择到互联网行业进行新的尝试。
在互联网公司的实习再次给了他转机。2017年5月回国后,他前往北京一家运营汉语教学网站的公司实习,在这里他遇到了许多教学经验丰富的对外汉语教师,正所谓实践出真知,与老师的密切交流,让他曾经在匹兹堡工作时的许多困惑得以明朗清晰。“以前没上过课的时候,再是什么培训什么讲座,学的也是纸上功夫,无法理解到备课难产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正是因为在匹茲堡的教学实践,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些困惑,又在与专业老师的交流中得到了解答。”何不再去试试呢?他想,这一次,一定能做的更好。
小岛印象,再次出发
“如果每一次都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话,以后做其他的事也不会长久吧。”2018年4月,赵亮再次被派往毛里求斯。
毛里求斯是什么概念呢?其所在的小岛,面积和深圳差不多大,是武汉的四分之一。70%的印度裔,23%的华裔,剩下的则是来自世界各国的人。说起毛里求斯,赵亮的眼中难掩愉悦,他继续介绍说,这里最热的时候也不过30°左右,最冷也在20°左右,气候宜人,适合度假。毛里求斯又盛产甘蔗,用甘蔗酿制的朗姆酒是当地十分廉价的饮品,又因其无色味纯常被用作调酒的基酒使用。阳光、沙滩、雨水、威士忌,构成了毛里求斯的初印象。
赵亮去的这一年是毛里求斯大学孔子学院成立的第二年,他和同行的志愿者是当地迎来的首批汉语志愿者。“虽然毛里求斯与非洲大陆隔海相望,但各方面的情况和非洲大陆很是不同。”赵亮继续说道,“如果在非洲,懂中文的人就有机会去当地的非洲中资企业工作,会比在本地企业工作工资高上20倍,对他们来说,学习中文就是向上攀登的阶梯,因此一堂在非洲上的中文课,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但毛里求斯很不同,这里经济情况还不错,人们学习中文大多出于兴趣。”
当每天的生活趋于按部就班时,一切也都变得稀疏平常起来。每天早上,赵亮会骑着小电驴从公寓出发到学校上课,一周的时间里他的学生从稚嫩儿童变为大学生,再变为公司职员,再变为退休老人,上的课从综合到听说到建筑汉语再到太极拳。这些出现在对外汉语教学案例中的情况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他身上,不过赵亮一应接下,并且做得很好。
在华人班,学生是一群退休的老爷爷老太太,他们属于毛里求斯的第三、四代移民,大部分都不会中文,出于对祖先语言及文化的好奇来此学习。学习之余,老人们常常邀请赵亮一起去海边游玩,或是去登山野餐。对于能够被他们喜爱这件事,赵亮一直认为原因不在他自身而是这群老人本身的共情与关爱。
最有挑战的工作莫过于在建筑公司教授专业性极强的汉语。最开始,赵亮得到的是长达100页的建筑合同,这群“甲方”学生明确提出要学习这些合同上的何种表达,从未接触过这一行的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先从翻译开始,一点一点攻克。为了给几位高管学生准备三小时的课程,他往往需要备一整天的课。不过,当这群学生在HSK1级、2级考试中获得满分时,一切的用心都得到了现实的表彰。赵亮说:“这些学生需要学习中文进行对中商业贸易,他们是所有学生中最‘professional ’的人,该上课时就认真上课,绝不会像老爷爷老奶奶们那样说出‘老师,我们今天不上课,我们去海边玩吧。’这样的话。”赵亮笑着说道。那位曾在匹兹堡街头徘徊的少年已不知不觉在讲台站稳了脚跟,深入其中,寓教于乐,得到了身为教师的满足感与自豪感。
说起教学之外与当地人的相处,赵亮说即使是去打印店印几本教材,也要和店里的所有人握一遍手打一遍招呼。一开始他们只是觉得人们很是热情,总会主动握手,后来才知道,过去受殖民文化影响,毛里求斯的等级观念十分鲜明。在学校,从管理者到教学老师再到行政人员最后再到其他诸如保洁、保安人员之间,有着鲜明的等级差别,当上级管理者遇到下级行政人员或者其他职员时他们最多只是打个招呼而不会握手,握手代表的一种地位的认可和尊重。即使知道了这些不成文的“规矩”,他和其他的志愿者也继续友好地同每个人握手,“我想这是我们在当地很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吧。”他说。
今年6月,赵亮即将毕业,最近他已经收到了几家教育单位的工作邀请,不过毛里求斯的阳光似乎已经深深浸染进了他的血液之中,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继续前往海外教授汉语,下一次可能“去一个有着广袤沙漠的地方”。如果不行就留在国内继续教书,但无论未来是什么,于他而言都是快乐时尽情追逐的浪花,向上时努力攀登的高峰。